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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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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

“殺死了。”

亞蘭……死了?

剎那間,像是有道驚雷“轟隆”一聲在腦海中炸響,伊芮絲的腦海裏只剩下電光閃耀的白,她傻傻地楞在了原地,幾乎喪失了所有的思考力和行動力。

這種時刻在伊芮絲的人生中委實不多。

第一次是得知父親的死訊。

第二次是成為勇者的瞬間。

第三次……

是現在。

但失態僅持續了短短的一兩秒鐘。

盡管伊芮絲最近看上去毛毛躁躁的,還是時不時爆炸,可越是到這種時候,她越是冷靜鎮定。

冰藍色的眸光宛如水汽遇上了寒冷的氣流,一瞬冷凝,她沈沈地望向伊水,整張臉直接塌了下來,像是一把隨時準備殺人的刀。

她冷聲對祂發出警告:

“在沒有引起更多的誤會之前,把話給我說清楚。”

伊水聳了聳肩,看上去分外無辜的樣子。

祂不是太能掌控表情的度,嘴角依然掛著那恐怖又詭異的笑容,像是在黑暗角落裏靜靜微笑著的人面蛛。

“沒有?誤會。”

“就是……我殺死了他。”

伊芮絲:“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他要殺,我。”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伊芮絲楞了楞。

如果伊水說的是真話,那不得不說,亞蘭隱藏得實在太好了,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就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對伊水的敵意,完全料不到他居然對祂抱有殺心。

不過這樣的話……亞蘭昨夜的異常便得到解釋了。

伊芮絲:“他現在到底在哪?”

史上最強的勇者,絕不可能就這麽死了。

聽到伊芮絲的話,伊水終於沒有再堅持用“已經死了”來回應她了,祂怪異的微笑因為直到此時才笑得彎彎的眼角,而流露出一股孩子般的天真無邪。

“你不是不喜歡他,嗎?為什麽要在意,他呢?”

伊芮絲開始有點不耐煩了。

為了效率,她幹脆坦率地說出了對方一直想聽的話:

“我喜歡他,我在意他。”

“在我對你的耐心突破頂點之前,你最好老實點說話。”

便是在伊芮絲坦誠的瞬間,祂的笑容裏帶上了點點勝利的喜悅。

祂沖伊芮絲伸出了食指,比了個“1”的手勢,接著朝上的指尖慢慢慢慢向下旋轉,整條手臂扭得有點詭異。

祂說:

“在下面。”

從再看到亞蘭的第一眼開始,伊芮絲的胸口便悶悶的,像是有什麽重重的東西突然壓在了心臟上,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她是在地下神殿找到亞蘭的。

一路踩著砂石石塊,看到搖搖欲墜、仿佛隨時可能塌落的“宇宙星河”,伊芮絲意識到這裏是他們大戰的第一現場。

亞蘭並不像預想的那樣、奄奄一息地躺在廢墟之中。

但伊芮絲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狼狽的樣子。

暴露在空氣中的、伊芮絲能看到的最輕的傷口,是他的額頭上一個指甲大小的口子,從傷口流下來的血汙一直流到了肩膀,凝成了一條黑紅色的蟲。

他的衣服失去了衣服的形狀,像是爛布條一樣掛在身上,之所以沒有掉下來,是因為被洇出來的鮮血粘住了,仿佛和身體融為了一體。

明明傷重到這種程度,立刻昏迷甚至死亡都不是不可能,他卻沒有治療自己,而像是在忙碌些什麽。

伊芮絲怔怔走近。

走近之後,借著天花板閃爍的星光,她看見被清理的空地上有一個尚未完成的魔法陣。

而魔法陣的主人,正是亞蘭。

伊芮絲不禁又楞了楞。

坦白說,自從進入了“佩諾”的新神時代後,手繪魔法陣已經很罕見了。

只要喊出簡短的“口訣”,魔法陣便會自動形成,甚至連魔力都會自動註入,完全沒有手繪魔法陣的必要。

除非……這不是靠“口訣”就能施展的古代魔法。

亞蘭的感知能力很高,可直到伊芮絲走近,他似乎才察覺到她的存在。

蹲在地面由內至外刻畫魔陣的男人,像是剛剛遭受了重物撞擊的受害者,楞了好一會,才對片刻前的信息作出回應。

“……伊芮絲?”

他的聲音並不通透,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罩子傳了過來。

伊芮絲馬上彎腰撿起一顆小石頭往正前方砸去。

小石子果然像在半空撞上了什麽,落到地面後,“咚咚咚”地彈跳了好幾下。

是防禦罩。

他……到底打算幹什麽?

意識到所有的答案或許都隱藏在了畫在空地上的魔法陣裏,伊芮絲的視線從亞蘭的身上掉了下去。

可在這時,防禦罩一樣的隔離結界像是往清水裏滴入了一點墨,從透明變成了朦朧的灰,隔絕了她的目光。

幕布徹底被拉上之前,是亞蘭的疲憊的笑臉,他還對她說:

“很快就會結束了。”

“我們一會見。”

然後就再也沒辦法看見裏面發生什麽了。

伊芮絲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亞蘭從來沒有說清楚……他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又是為何而來。

伊芮絲馬上對著“空氣”發號施令:

“我要看那個魔法陣。”

“你可以讓我看到的吧?”

伊水的身影無聲地在伊芮絲身後的黑暗裏浮現出來。

“可、以。”

但祂沒有立刻那麽做。

對語言、對人類的感情,乃至思考力皆在逐漸跟上這個時代的界外邪神,此時猶如惡魔一樣,在挑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你,在懷疑他?”

伊芮絲連一秒鐘的遲疑都沒有,直接說了聲對。

她面無表情地回首望向伊水。

“為了殺死新神,你的力量是必須的。召喚儀式絕不能出現差錯,這個世界……不,是我,非常需要你。”

只有保持清醒、擁有理智地活著,她才能實現她的夙願,所以出於保守的策略,她之前一直是以逃離邪神身邊為首任。

但現在不同了。

她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她就要盡最大程度,爭取到能殺死新神的所有武器。

邪神必須降臨。

祂不止要降臨到異空間的魔王堡,更要回到現世,用祂的力量,摧毀掉這個被新神統治著的世界。

“伊芮絲不用,擔心。”

“召喚儀式,一開始,就不會停下。”

伊芮絲並沒有因為祂的話而放松警惕,畢竟人類遠比祂知道的還要充滿智慧,是一種狡猾又討厭的生物。

況且……亞蘭確實加入了新神的敵對陣營不假,可他是勇者,而所謂勇者,就是一種為了守護人類能豁出一切甚至生命的存在。

就連她也不能撇除在外,畢竟曾經是勇者的她,確確實實為了保衛人類國度切斯特而死在了對抗魔王的戰場上。

是擺脫了勇者的身份,成為了魔法師後,她才徹底脫離了勇者的宿命。

可怕的不僅是這個職業,而是隨之而來的驅動力,那種能連你的思想、你的意志、你的性格都能改變的可怕神力。

伊芮絲沒有解釋更多,只固執地提出了要求:

“給我看魔陣。”

伊芮絲不知道伊水是怎麽做到的,她的話音剛剛落下,仿佛在防禦罩內裝了個監視器,未完成的魔陣投射在了伊芮絲的眼前。

沒有任何魔陣能瞞過滿級魔法師的眼睛。

她很快辨別出:

“這是逆召喚陣。”

伊水懵懵地問:“什麽,意思?”

伊芮絲皺著眉,簡單地解釋了下:“就是在被召喚物的所在地,使用一個相同的召喚儀式……就結果來說,就是召喚儀式確實不會中止,但你在過來這邊之後,又會被那邊的召喚陣給弄回去。”

一解釋完,伊芮絲的臉頰靠近耳朵脖子的地方突然繃緊了,像是狠狠咬緊了牙關。

她默了默,但下一秒,她當機立斷,聲音冷酷得簡直無情:

“摧毀掉防禦罩,摧毀掉魔陣,”伊芮絲的視線從魔陣上收了回來,冷眼看向伊水,仿佛死神在無情預告祂的死期,“如果你不想回到那個永遠孤獨又黑暗的地方。”

此刻的伊水竟是比伊芮絲還要猶疑。

祂似乎被她一瞬做出的決斷給驚到了,祂張開了嘴,有種不能理解兼不知所措的迷茫:

“可是……我這麽做的話,他,一定會受傷。甚至,或許會被反噬。”

伊芮絲的回應迅速得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她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知道,快動手吧。”

“……”

“伊芮絲,我不懂。”

“你明明……喜歡他。”

“我確實喜歡,甚至愛他。但是啊伊水……”

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是那麽的冷靜,卻又那麽的堅決,仿佛即使放眼全世界,也絕不可能會找到什麽東西動搖她的信念、她的決心。

“只要是阻止我實現夙願的人,哪怕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親,我也一樣絕不留情。”

“快點動手。”

伊水被她那堅持得可怕的態度深深震撼了。

“……我覺得,他是有苦衷,的。”

伊芮絲的臉上流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一頓飯就把你收買了。他還想要殺你啊……”

曾經一遍又一遍體驗伊芮絲人生的伊水,很顯然是被伊芮絲對亞蘭的感情所影響了。

但很可惜,比伊芮絲更向往溫暖的邪神,並不能像她擁有絕對、乃至到令人害怕的理智和冷靜。

“有沒有苦衷的事情,我會親自問他。”

“假如……他能活下來的話。”

伊芮絲似乎已經厭倦了和優柔寡斷的伊水拉扯,她煩躁地嘖了一聲,話音中透出了對祂的失望:

“算了,別廢話了,你不來我就自己來了。”

“使用技能‘大地神之怒’。”

地下,是屬於大地神的領域。

且因為地下神殿裏有邪惡的大地神雕塑,大地神的怒火比以往任何時候來得都要兇猛激烈!

就好像……防禦罩裏的男人不是她喜歡的男人,而是勢不兩立的死敵。

於石崩地裂、在飛揚的塵土之中,仿佛把宇宙的色彩裝進眼睛裏的異色瞳直勾勾地看著眼前轟轟烈烈的一切,伊水忽然發現:

祂明明代入過她的身份,體驗過很多遍很多遍她的人生,祂甚至對所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件能倒背如流,熟知她每一刻的每一個情緒,可到了此刻,祂陡然覺得自己……

好像並沒有多了解她。

祂只是執著於男人與女人之間讓人臉紅心跳的愛情,而並沒有去認真地認識,那個叫“伊芮絲”的女人的全部。

出自滿級魔法師手下的A級魔法是壓倒性的。

“大地神的怒火”就像是海浪一樣連綿不休,猶如置身於怒海之中,洶湧的浪潮從每一個方向兇猛撲來。

沒有過太久,防禦罩上便出現了裂痕,在絕對暴力的力量下,被轟擊得岌岌可危。

可就在徹底擊潰它之際,另一道力量進行了幹預:

[“勇者加護”對你的力量進行了限制。]

“提示框”裏冷不防跳出這麽一個提示,伊芮絲的眼神變了變,但下一秒,她立刻解除了“勇者加護”的狀態,並限制它自行觸發。

勇者的力量在試圖幹擾伊芮絲失敗後,開始為防禦罩註入新力量,試圖支撐它在逆召喚陣完成之前不被摧毀。

可它們似乎不願和伊芮絲站在對立面。

就在這時,半空中逐一浮現出了它們的虛影。

一個、兩個……死去的家人們全部出現在了伊芮絲的眼前。

呈現出的虛影並非他們死時的模樣,那無疑會更刺激伊芮絲的神經。

然而它們並不知道的是,正是它們離家時的模樣,才是折磨了她無數個夜晚的、真正的夢魘,那種被拋棄、被背叛的絕望和恐懼,頓時湧上心頭。

一無所知的前任勇者們苦苦規勸伊芮絲回頭是岸:

“伊芮絲……住手吧……”

“覆仇只會讓你繼續痛苦,不要再傷害自己,也不要再傷害其他人了,你想要的未來,是一個會讓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流血和痛苦的未來啊……”

“我們只希望你能和你喜歡的人,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伊芮絲沒有對它們的話做出任何的回應。

但“大地神之怒”的力量似乎變得沒有那麽強勁了。

感受到仿佛要把這個異空間撕碎的恐怖力量有了衰弱的趨勢,伊水理所當然地理解為,伊芮絲正在為曾經的親人而躊躇,她的步伐或許不會立刻停下,但無疑有了動搖。

然而,伊芮絲接下來的表現,完全推翻了伊水的猜想。

祂看見她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

祂以為她會流淚,可是她沒有。

她僅僅是用很平淡的口吻,問祂:

“你知道正廳有四塊石碑嗎?”

“……知道。”

她的下一句話是:

“幫我毀掉它。”

“伊芮絲……”

“毀掉它,徹底的。”

“可……”

“別再廢話了!!動作給我快點,否則就來不及了啊!”

今天的伊芮絲,她的每一個舉措,都在伊水的意料之外。

伊水清楚發生在伊芮絲身上的每一件事,正如祂清楚,當在異世界的魔王堡裏重逢了早已死去的家人,雖然表面上不肯承認,也不肯表現出來,可在她內心……是為在不期而至的重逢而喜悅的。

哪怕後來有再多的悲傷與痛苦,但他們始終是把她當成小公主養大的親人們。

有愛,有眷念,有牽掛,有不舍。

這些情緒,伊水都從她的回憶裏感受到了,然而,如今的她卻面無表情、連聲線都不顫抖一下地說:

“毀掉它。”

他們曾經以悲傷分別,好不容易重逢,如今又要以決絕的姿態永別。

祂能為她做什麽呢?

或許……大概只有……

痛快地毀掉它了吧。

當魔王堡正廳的四塊墓碑粉碎,半空中前任勇者們的虛影頓時無影無蹤,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能留下。

伊水:“……毀掉了。”

“做得好。”

伊水靜靜地看著她。

她雖然不說,也沒有表現出來,但伊水知道,不會有比這更悲傷的事情了。她沒有把時間分給悲傷的情緒,當幹擾的力量消失,她重新對防禦罩發起了猛烈的沖擊。

當防禦罩碎裂,逆魔法陣被毀,她才終於松下一口氣。

“很好,已經毀掉了。”

伊芮絲不是沒有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亞蘭,她也確實往他的方向走去了,可她的註意力依然全在異界邪神的召喚儀式上面。

她看了一眼已經到達“99.6%”進度的召喚儀式,呼出一口氣:

“接下來只要等——”

破空而來的怒罵打斷了伊芮絲的話:

“逆女!!!”

“還不停手?!”

伊芮絲一直相信異世界的魔王堡和現世存在著某種更直接的聯系。

當初伊水能把自己的力量投入現世,搶走了伊芮絲的金珠、昆特的神力,便能證實她的猜想。

她不是沒有想過通過這種“聯系”接觸現世,但她很快就放棄了,因為那不是她一個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有神。

身為界外邪神的伊水,以及——

舊時代眾神神力的凝聚體、當今唯一的新神、統治並主宰著生靈萬物的……

“佩諾”

當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出現了在這裏,伊芮絲忽然意識到:

“祂開始反擊了”

祂要阻止她得到弒神的力量,阻止她得到奇跡魔法的超凡種子。

“不、不可以……!”

她的掙紮並不能改變什麽,就如從來沒有任何生靈能夠反抗祂的支配。

伊水口中說的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的召喚儀式……

失敗了。

進度停永遠留在了“99.8%”。

伊水一眨眼就消失了,連天花板的“裂縫”也重新閉合,仿佛從不曾出現。

地下殿堂陷入了黑暗。

陡然墜入黑暗的伊芮絲還來不及為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而憤怒、而驚懼、而灰心喪氣,來不及想出挽回的辦法,上空又傳來了第四者的聲音:

“根據《聖典·新約》第二十七條:若是有疑似犯下重罪的罪人,神的代理人獲得代理審判授權,並對罪人立刻進行現場審判。”

“現在,開始審判——!!”

灰蒙蒙的視界當中,伊芮絲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睛。

那是一雙和昆特相似的,金色的眼睛。

這不該是他眼睛的顏色。

這種威壓……

是……神臨!

是該死的佩諾附身在了他的身上,這該死又狡猾的家夥終於按捺不住了,居然想趁這個機會就把她幹掉嗎?!

沒辦法了,雖然附在神職身上的神的力量無疑會大打折扣,但那也不是毫無準備的她能夠輕松應對的存在。

只能向同陣營的神的意志碎片請求幫助了,盡管向神請求幫助可能會被索要可怕的代價,但……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了!

得快!!

伊芮絲正心急如焚地在和同陣營的神的意志碎片交涉的時候,虛空的“審判之劍”的幻影像是不想給她任何掙紮的機會,果斷揮落。

而就在這時,一面用技能幻化出來、泛著白金色柔和暖光的盾牌,牢牢擋住了破空而來的劍。

“哐當”一聲巨響!

似乎連整個異空間的魔王堡都抖了一下。

持盾而來的人……正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血泊中起來的亞蘭。

明明他和她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卻在一瞬間沖到了她的身前。

像是本能。

他受了傷,流著血,卻依然高舉巨大的盾牌,庇護她於他傷痕累累的羽翼之下。

巨大的盾牌像在無邊又漫長的黑夜裏點亮的一盞暖黃色的燈。

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他的面龐。

他的眼神是那麽的堅定,形如無堅可摧的戰士,即使一次次地被擊倒、被踩進泥潭裏十次百次,他也依然會頑強地站起來,守衛他的魔法師,成為她的劍與盾。

發現勇者竟在反抗,一簇簇象征著盛怒的紅色火焰“蹭”的一聲在上空燃起,滿懷憤怒的詰問在半空炸響:

“勇者為何阻撓我?!”

“身為勇者,我……必須守護每一個……人類。”

“她是惡人!”

來自半空的怒喊響徹了地下殿堂的每一個角落,仿佛他站在了道德的至高點,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公正正義——罪大惡極的魔女必須接受他的審判。

然而,亞蘭的氣勢並沒有因為對方強硬的態度而有一星半點的屈服示弱。

就算身上沒有不痛的地方,即使連呼吸都像是在淩遲,他——

依然用更大、更堅定不移的聲音吼了回去:

“我只知道她是我必須要守護的人!!!”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敵人是誰,我將永遠——與她同在!!”

兩句話似乎用光他所有的力氣。

當他回頭,那雙溫柔的水綠色眼睛落到伊芮絲臉上,他的話音脆弱得仿佛滿是裂紋的玻璃瓶,隨時會支離破碎四分五裂。

“鑰……匙……”

“快……”

“他不知道,伊芮絲……快……我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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